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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在他死后就和竹马举行婚礼,重生后他注销一切前往联合国

发布日期:2025-04-13 13:56    点击次数:83

创作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图片和文字均不涉及真实人物和事件。

第1章

1970年,北京市军区办公室。

秦聿凛眼神坚定地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人。

“领导,我自愿销毁个人的所有信息,参与前往联合国担任同声传译员的出国行动!”

宗建新满脸严肃:“这次行动也要征求家属意见,你明天跟你妻子傅云苒同志一起来吧。”

秦聿凛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声音平静却坚定:“领导,从今天开始,我没有家属了。”

宗建新目露惊讶:“这是……你用你父亲的勋章换的?!”

秦聿凛挺直脊背:“是。”

“你知不知道,这次行动一旦参加,往后这个世界上,将再也没有秦聿凛这个人。”

秦聿凛定定出声:“我知道,但,无悔。”

宗建新叹了口气:“你……哎,好吧,你回去收拾一下,半个月后,跟大部队一起离开。”

秦聿凛走出办公室时,天色已晚,月亮高挂,为他照亮了回军区家属院的路。

清冷的月光洒下,秦聿凛盯着影子开口:“爸,原谅我,这辈子我想做些有意义的事……”

如果不是重生,他绝不会轻易放弃爱了那么多年的傅云苒。

是的,他重生了,重生在新中国成立的第二年,跟傅云苒成婚的第一年。

上辈子他母亲早逝,父亲在执行任务中牺牲。

葬礼上,面对想抢财产的亲戚,秦聿凛抱着父母的遗像,连哭都哭不出来。

傅云苒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少女一身正气,眼里带着怒意:“秦聿凛是英雄的儿子,你们谁敢让英雄遗属流血又流泪!”

那之后,只要秦聿凛出现的地方,绝不会缺少傅云苒的身影。

后来,傅云苒在任职上校的那一天,跟他求了婚,说要跟他共度一生。

秦聿凛本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可他死后却看见,傅云苒在他头七没过就另嫁他人,和她的竹马结了婚!

他漂浮在空中,看着傅云苒牵起竹马的手,满脸愧疚:“对不起,为了秦聿凛,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直到那时,秦聿凛才知道,原来傅云苒从没爱过自己。

夜风吹散回忆,秦聿凛摸着口袋里的申请表,自嘲一笑。

好在,现在他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刚走到大院门口,秦聿凛就看到熟悉的人影站在院门口。

他心不可避免地一颤,傅云苒是在等他吗?

转而他又笑了,是了,上辈子傅云苒就算不爱他,也做到了妻子该做的一切。

秦聿凛正想走过去,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傅云苒身边。

“云苒,谢谢你特意把这些资料给我送来,不然我还真找不到下手的方向去竞选思想干部。”

傅云苒平静道:“我是军人,理应跟同志们互帮互助。”

末了,她轻声补上一句:“别紧张,没有人会比你做得更好。”

看着两人的身影,秦聿凛无声地转身。

那个男人就是傅云苒放在心底数十年的白月光,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人,何辰安。

也只有他能让一向清冷疏离的傅云苒露出那么温柔的神色。

围着大院走了一圈,秦聿凛才回了家。

一踏进家门,秦聿凛就对上傅云苒冷淡的眉眼,她嗓音平静:“今天有人看到你从民政部门出来,你去那里干什么?”

秦聿凛眉心一跳,但很快就压了下来:“我去领抚恤金了。”

傅云苒脸色怔了怔,然后皱起眉:“我每个月的补贴都一分不少地给你了,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秦聿凛抿唇,自从决定和傅云苒离婚之后,她给的补贴自己就再也没有用过,都存起来了。

只是生活里样样都要用钱,他只能去领那份抚恤金……

至于他走之后那笔存款傅云苒要怎么用,给谁用,都不重要。

偏偏傅云苒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见他沉默,语气更重,像是训手底下的兵一样严肃:“秦聿凛同志,回答我的话!”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哎哟!何家那小子从楼梯上滚下来啦!”

秦聿凛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就掠过一阵风。

等他走出门,刚好看到傅云苒冲过去扶起何辰安的身影,脸上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惊慌。

看着这一幕,秦聿凛身侧的手攥得死紧,手背上青筋突起。

原来爱一个人,是根本克制不住的,可惜上辈子他看不清这点。

还好,上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他会彻底离开傅云苒,成全她和何辰安。

这一次,他要为四万万同胞呐喊出属于中国的声音!

第2章

这一晚,傅云苒彻夜未归。

第二天傅云苒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时,却没在卧室里看见秦聿凛的身影。

她心里下意识一惊,下意识喊道:“秦聿凛?”

可惜无人应答,房间里空得可怕。

傅云苒眉头紧皱,正要出门去找,却看见秦聿凛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秦聿凛看着她有些惊慌的样子,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傅云苒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恢复如常,她随口道:“没什么,早饭呢?我得去部队了。”

秦聿凛摇摇头:“没做。”

傅云苒一怔,自从秦聿凛和她结婚之后,一直是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样样他都做得顺手,今天是怎么回事?

她也没多想,看了眼时间转身往外走:“那今天我去食堂吃。”

秦聿凛看着她的背影,喃喃出声:“傅云苒,不止今天。”

等自己走了,傅云苒就得一直吃食堂了。

等行动开始,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会为她事事考虑的秦聿凛了。

上辈子他把傅云苒照顾得妥帖细致,她也经常跟别人夸赞他的体贴。

可她跟何辰安在一起后,却说:“咱们找个保姆吧,我和你结婚,不是要让你做这些琐事的。”

秦聿凛摇了摇头,将那些痛苦的过往甩出脑海,回到书房再次拿起了那本《传译概论》。

等他从书里再抬起头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肚子也响起咕咕的声音。

他走出房门,外头一片漆黑,傅云苒还是没回来。

秦聿凛按开灯,径直走向厨房,准备给自己下一碗面条填填肚子。

只是他才把面条盛起来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傅云苒的声音。

“聿凛,我回来了。”

秦聿凛下意识看过去,却看到傅云苒搀扶着手上缠着纱布的何辰安走了进来。

何辰安朝他笑笑:“聿凛哥,我家里没人,就让云苒接我回来的。”

秦聿凛没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不由皱了下眉。

傅云苒扶着何辰安坐好后,看了眼秦聿凛,问道:“这面是给我煮的?”

秦聿凛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也没等他说什么,傅云苒从他手里端过了面,放在何辰安面前。

“我在食堂吃过了,何辰安受了伤正好要补身子,这面就给他吧。”

秦聿凛陡然捏紧了手里的筷子,出声道:“那是我的,我一天没吃……”

傅云苒猛然皱眉:“这么晚了还没吃?那你这一天都在家干什么?”

秦聿凛心里一刺,一旁的何辰安开口道:“云苒,聿凛哥一天没吃,我怎么好意思吃这碗面,你上次送我的鸡蛋糕还有,我回去吃那个就行。”

说着他就要起身,傅云苒拉住他,沉声道:“等一下,我拿些鸡蛋给你回去煮着吃。”

傅云苒看也没看秦聿凛,径直走向厨房。

这时,何辰安笑着看向秦聿凛:“秦聿凛,聿凛哥对我这么好,你不会生气吧?”

秦聿凛看着他挑衅十足的表情,微微眯了眯眼,随后笑了:“女人多的是,你喜欢这个,就让给你。”

何辰安一怔,随即气得咬牙。

这时,傅云苒拎着一袋子鸡蛋从厨房走出来:“什么东西让给何同志?”

秦聿凛的视线从她的脸落到她手上,轻声道:“鸡蛋。”

傅云苒脸色一怔:“帮助有困难的群众是我们应尽的义务,谈不上让不让,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说着,她扶起何辰安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秦聿凛缓缓在桌前坐下,用筷子挑起碗里的面。

卧着鸡蛋的面明明很香,可秦聿凛只尝到了苦涩。

傅云苒说的没错,确实谈不上让,而是他主动放弃了她。

第3章

傅云苒从何辰安家回来的时候,秦聿凛还在吃那碗面,只是面已经坨得不成样子。

她坐在椅子上,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还没吃完?是不是不舒服啊?没胃口?”

秦聿凛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就是面有点坨了。”

傅云苒没再多问,反正她也从来不太在意这些细节。她直接开口说道:“何同志的父母都在前线,咱们应该多帮帮他。明天我部队里有事,你去照顾他一天。”

秦聿凛捏紧了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去不了。”

傅云苒顿时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你成天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去照顾他一天怎么了?”

秦聿凛看着她冷下来的面容,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悲哀。其实上辈子,傅云苒无数次因为何辰安对他发脾气,他总以为她是军人天性,看不得别人受苦。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他放下筷子,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明天要去传译组有点事,不在家。”

傅云苒眉头皱得更紧了:“传译组都是顶尖人才,你去干什么?”

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说:“你是听说了我推荐何同志参加出国行动,所以也想横插一脚?”

秦聿凛愣住了,怔怔地反问:“你推荐了何辰安担任传译员?”

傅云苒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他好不容易请我帮个忙,我当然要答应。”

秦聿凛忍不住开口反驳:“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英文专业毕业的,甚至我还让你举荐我去呢!”

傅云苒的表情瞬间僵了一下,然后眼底浮起一丝不耐烦:“秦聿凛,我们是夫妻,我推荐你,让别人怎么看?”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再说了,你英文专业毕业又怎么样?我们已经结婚了,你根本没时间考证。何同志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说完,她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们家不需要你出去赚钱。传译组那边我去打个招呼,你明天去照顾何同志,就这么说定了。”

傅云苒说完,就走进卧室,好像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

秦聿凛坐在那里,只觉得这一切都荒唐得可笑。就像他一辈子都不知道傅云苒爱的是别人,而傅云苒也不知道他早就考取了传译证书。世界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夫妻之间,却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盯着紧闭的卧室门看了很久,才收回视线,低声自语:“没关系,傅云苒,在我决定不要你的时候,我也不需要你的认可了。”

第4章

第二天,秦聿凛还是去了何辰安家。他一进门,何辰安就坐在摆着向日葵花束的书桌前朝他笑:“秦聿凛,我还以为云苒说笑呢,没想到你还真愿意来照顾我呀。”

秦聿凛没理会他的挑衅,直接说道:“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何辰安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就麻烦你帮我把柜子里的衣服洗一洗吧。”

秦聿凛刚准备开口,就看到一旁敞开的衣柜门。东西入眼的瞬间,他的脸色瞬间惨白。衣柜里整整齐齐叠着的衣服中,除了何辰安的,竟然还有傅云苒的军装!部队里的人大多大大咧咧,秦聿凛特意在傅云苒的衣袖上绣了一个小小的“傅”字。此刻,他亲手绣上的那个“傅”字,就像一把刀扎进了他的眼睛。

而在军装的最上面,平平整整地放着一封展开的信。上面是傅云苒的字迹:

“辰安,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准备结婚了。只要你及时回信,哪怕豁出一切,我也会中止这场婚礼。”

秦聿凛下意识看向落款日期:1949年3月16日。他和傅云苒结婚的前七天。

秦聿凛怔怔地看着那些东西,只觉得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直到何辰安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僵硬:“秦聿凛,你和她结了婚又怎样,还不是抓不住她的心。”

秦聿凛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件衣服就要离开,却没注意到何辰安那算计的眼神。

就在他踏出门的那一刻,突然听见“嘭”的一声。秦聿凛下意识转头,就看见何辰安倒在地上,脚边是一个炸开的暖水瓶……

下午三点,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在卫生院门口急刹车。傅云苒从车上匆忙走下,坐在门口的秦聿凛一看到她就站了起来:“傅云苒,我……”

可下一刻,傅云苒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直接走进了病房。

秦聿凛顿时僵在原地。他回头看去,只见傅云苒坐在病床边,看着何辰安受伤的腿,眼里满是心疼。这一瞬,秦聿凛的心宛如针扎。

几分钟后,傅云苒走出病房,冷冷看了秦聿凛一眼,说:“跟我走。”

秦聿凛不太情愿,但还是跟了上去。吉普车一直开到大院的广播站才停了下来。

傅云苒看着前方,淡淡地说:“何同志说是你烫伤他的,现在,你去广播站公开给他道歉。”

秦聿凛猛然攥紧了手:“不是我弄的。”

傅云苒转头看着他:“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秦聿凛,是你自己去道歉,还是我以上校的名义出公示?”

秦聿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如果傅云苒以上校的身份贴大字报,他甚至会被思想部喊去谈话。而且,前线不需要一个劣迹斑斑的传译员。

秦聿凛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怔怔地说:“好,我道歉。”

说着,他推开车门,迈着像绑了铅球的脚,走进了广播站。坐在话筒前,秦聿凛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摁开了扩音器:“各位街坊,我是秦聿凛,因为我的原因,何同志不慎伤了腿,为此,我向他道歉……”

这句话,他一连念了半小时,直到嘴里都有了血腥气,才堪堪停下。

他走出广播站,傅云苒还等在门外。看着秦聿凛空洞的眼神,傅云苒心里有一瞬间的心慌,但很快,她就开口问道:“我今天去传译组给你请假,他们说查无此人是什么意思?”

秦聿凛指尖一颤,这么快,就开始销毁他的信息了吗?迎着傅云苒疑惑的眼神,他竭力平静地开口:“可能是他们查漏了。”

傅云苒皱了下眉,但也没多想,直接说道:“走吧,回家收拾你的东西。”

秦聿凛下意识抬头,傅云苒这是……要赶他走吗?

看着他惊颤的眼神,傅云苒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她硬着声音说:“我会在部队给你安排宿舍,你去那里住。再在大院住下去,还不知道你要对何同志做出什么事来。”

原来又是为了何辰安。秦聿凛突然觉得有些想笑,嘴角也真的扯出一抹苦笑。最后,他什么也没说,沉默地上了车。

回到大院,收拾完东西,不过过去了一小时。傅云苒看着那个袋子,不由开口:“就这么点东西?”

秦聿凛无声地笑了笑,点头:“嗯,也没什么好带的。”

毕竟,他离开傅云苒的倒计时,只有12天了。12天后,有关“秦聿凛”这三个字的所有东西,都将烟消云散。

傅云苒没再多问,提着袋子直接上了车。部队在深山里,除了窗外树叶的簌簌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傅云苒看着前方,突然开口:“去了部队,不许跟任何人透露我们的关系。”

秦聿凛嘴里发苦,但还是轻轻应了一声:“好。”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跟傅云苒的战友们没什么交集。部队里的人只知道傅云苒结了婚,但对他却是一无所知。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车子缓缓停在部队宿舍前。门口的士兵看见傅云苒,立刻行了个礼:“上校!”

傅云苒点了点头。那年轻士兵看着跟在后面的秦聿凛,好奇地问道:“上校,这位是?”

傅云苒还没开口,秦聿凛便抢先回答:“你好,我是傅上校的远方表弟,秦聿凛。”

第5章

听见秦聿凛这句话,傅云苒不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你这是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但秦聿凛没回答,只是提着袋子直接走进了屋内。

一进门,一股长时间没人住的霉味扑鼻而来,桌椅倒是擦得很干净,铺上被子就能睡。

傅云苒随意开口:“我的宿舍离这儿不远,你要是有事,可以让人去叫我。”

秦聿凛脸上露出一丝涩涩的笑容,心里想:为了隐瞒和自己的真实关系,傅云苒还真是处心积虑。

不过,他现在也不会再执着于她了。

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

傅云苒深深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夜,秦聿凛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却一觉睡到了天亮。

他走出门时,不远处隐约传来操练的声音,门外的树下坐着不少人在唠嗑。

有人看见秦聿凛出来,面面相觑,开口问:“小伙子,你是谁家的?怎么没见过你?”

秦聿凛顿了顿,才说:“我是傅云苒同志的亲戚,在传译组任职。”

话刚落音,就有人质疑:“你在传译组任职?我是那里登记处的,怎么没有你的名字?”

秦聿凛不由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这幅样子落在旁人眼中,就成了心虚。

“传译组要的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看你也不像。”有人小声嘀咕。

“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下次看见傅上校,我可得好好问问她。”另一个人也附和道。

“你说你是傅上校的亲戚,那你说说,那个姓何的男同志跟她是什么关系?”又有人起哄。

“这有什么好问的?那个何同志都住进傅上校的宿舍了,那还能有假!”有人调侃道。

这些话像钉子一样砸在秦聿凛身上,疼得他半个字都说不出。

但很快,一个声音打断了人群的议论:“傅云苒同志在吗?有个包裹需要签字。”

秦聿凛下意识看过去,只见邮递员手里拿着个盒子走过来。

有人搭腔:“邮递员,什么东西啊,搞得这么严肃?”

邮递员笑笑:“一块好贵的男士石英表,你们谁来签字?”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秦聿凛身上:“他说是傅同志的亲戚,让他签吧。”

秦聿凛看着递到眼前的石英表,心脏猛地一颤。

他下意识想起去年自己生日时,傅云苒因为出任务没能及时回来。

后来她满脸歉疚地说:“聿凛,等明年生日,我一定会提前为你准备礼物。”

而现在,离他的生日还有五天。

秦聿凛拿着那个包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在单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也无心再听人们的议论,拿着东西回了屋内。

将包裹放在桌上,秦聿凛没有去拆。

他很快就要走了,这份贵重的礼物,他不该收。

等到夜幕落下,傅云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提着一床棉被,朝秦聿凛说道:“过两天要降温了,我把我宿舍的被子给你拿过来。”

她刚把被子放在床上,秦聿凛就闻到一股雪花膏的味道。

而这香气,他只在何辰安身上闻到过。

他不由想到白天那些人的议论,何辰安住过傅云苒的宿舍,是不是也盖过这床被子?

这么一想,秦聿凛脸色变了变,甚至有几分苍白。

傅云苒铺好床,看他这样,不由伸手探向他额头:“脸色怎么这么差?”

可下一刻,秦聿凛往后缩了缩。

傅云苒眼眸一冷,刚要开口,就看见放在桌上的包裹,脸色一变:“这个包裹怎么会在你手里?你没有拆开吧?”

秦聿凛抿唇看着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块石英表,傅云苒不是要送给他。

傅云苒检查着包裹,看它完好无损后才松了口气:“何同志当选思想干部,这是我送他的礼物,我们明天一起去国营饭店为他庆祝。”

第6章

秦聿凛看着满脸笑意的傅云苒,却突然想起了他们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候,傅云苒真的对他很好。

她领着自己走进房间,忐忑地说:“聿凛,你对哪里不满意,我马上让人来改。”

她执行任务回来时再忙再累,也会及时赶回家,笑着对他说:“聿凛,我平安回来了。”

可现在,她却是为了何辰安费尽心思,好像生怕对方不满意一样。

秦聿凛只觉得眼眶酸涩,又被他生生忍下。

他沙哑着声音说:“傅云苒,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傅云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拿起那个包裹:“那我先走了,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秦聿凛的心也彻底沉了底。

原来,傅云苒真的忘了去年生日时对他的承诺。

他等不到她提前准备的礼物了。

第二天,秦聿凛拉开院门,傅云苒那辆军绿色吉普车就停在外面。

秦聿凛走到车前,刚拉开车门想要上去,就看见副驾驶上不仅放着那个装着石英表的包裹,还放着一束姹紫嫣红带着水珠的山花。

傅云苒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这花是战友们让我带给何同志的,你别多想。”

秦聿凛把着车门的手紧了紧,随即出声:“不会,那我去后座。”

他不想再分辨傅云苒说的是真是假了,也不愿意再跟她闹得难看。

车子一路疾驰到国营饭店,车子刚停稳,就响起何辰安的声音:“云苒,聿凛哥,这边!”

秦聿凛一转头,就看见站在饭店门口热情招手的何辰安。

傅云苒皱了皱眉,嘴里说道:“这个何同志,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说着,她拿起花和礼物,急匆匆下了车,直接扶住了何辰安。

秦聿凛下车时,傅云苒已经搀扶着人进去了。

秦聿凛扯了扯唇,等他走到饭店里,才发现何辰安邀请的还有他的朋友们。

此刻,桌上的人都七嘴八舌地八卦着。

“何辰安,你还否认,这就是你对象吧,你看看这花,可新鲜着呢!”

“我说怎么思想部那么多女同志要来你不答应,敢情是怕对象吃醋啊!”

“辰安,你跟你对象郎才女貌,真是天生一对哟。”

傅云苒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何辰安一惊,赶紧说道:“行了,都别说了,快点菜吧。”

说着,他看向秦聿凛:“聿凛,你也来看看。”

秦聿凛看着一言不发的傅云苒,心里升起一股刺痛,他摇了摇头:“我都可以。”

说着,他走到离傅云苒最远的那个位置,拉开了椅子。

傅云苒抿紧了红唇,最后什么也没说,就在何辰安身边坐下。

一顿饭,秦聿凛吃得食不知味。

有人看着他问道:“这位同志,你跟傅同志是什么关系啊?”

秦聿凛捏紧了筷子,下意识看向傅云苒,却只从她眼里看到了沉默。

他的心,一下子坠落谷底。

最后,他勉强笑笑,低声道:“亲戚而已。”

却不想,周围人听见他这句话反而笑了起来。

“亲戚啊,那你知不知道,傅同志家里对她要嫁给我们辰安是什么态度?”

第7章

明明是热闹打趣的氛围,秦聿凛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哎呀,聿凛,你别这么严肃嘛!”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秦聿凛微微皱眉,没有回应。

这时,傅云苒开口了:“他是远房亲戚,不知道这么多,先吃饭吧。”

其他人见气氛不对,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人都走了之后,傅云苒拉着秦聿凛出了饭店。

“吃饭的时候他们都是开玩笑的,我没有要嫁给何辰安。”傅云苒轻声说道。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解释,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语。

秦聿凛垂了眼,突然没了质问的想法。

他逼着自己不看傅云苒,也逼着自己说出那句:“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看着秦聿凛这幅冷淡的模样,傅云苒抿着唇,心里忽然有种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的无力感。

她转身往里走:“你心里有数就行。”

秦聿凛看着她的背影,默默攥紧了手。

傅云苒,是不是我从来都不值得你好好对待?

没一会儿,傅云苒扶着何辰安出来,何辰安朝秦聿凛笑笑:“云苒说让部队的医生再给我看看腿上的伤,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秦聿凛什么也没说,只是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让他意外的是,傅云苒将何辰安也扶上了后座,随后朝着部队的方向开动了车子。

车子开到一半,何辰安突然出声:“云苒,能不能在路边停下车?”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突然肚子有些疼。”

傅云苒没说什么,将车停在了路边,有些不自在地开口:“秦聿凛,你陪何同志下去吧。”

秦聿凛没有拒绝,扶着何辰安去了深处的草丛。

“小心点,别走远了。”秦聿凛低声提醒。

“好。”何辰安点了点头。

就在何辰安解决完,两人要回去的时候,秦聿凛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下意识回头,只见不远处闪动着零星的几点绿光。

这一瞬,秦聿凛头皮发炸,脑子里冒出一种生物:狼!

秦聿凛抓紧了何辰安的手,低声道:“走快点,后面有狼!去车上就没事了。”

何辰安陡然瞪大了眼睛,他身子发抖,但脚下的步子倒是加快了。

两人往吉普车那里走,就在看到吉普车的一瞬间,何辰安突然停下了脚步。

秦聿凛不明所以:“怎么了?”

夜色下,何辰安神情诡谲:“秦聿凛,只要你死了,我就能跟傅云苒在一起了。”

秦聿凛心下一沉:“你……”

可下一刻,何辰安将他往后面狠狠一推:“秦聿凛,你就当为人民牺牲吧!”

秦聿凛重重摔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血腥气让身后的群狼更加躁动。

秦聿凛顾不上那么多,他忍着痛爬起来,朝着吉普车冲去。

就在他要跑到车边的时候,他看着吉普车猛地往前一窜,竟直直驶了出去!

秦聿凛不可置信地喊道:“傅云苒!”

可回应他的,只有越来越远的车尾灯。

这一瞬,秦聿凛心凉得彻底,他没有回头,咬牙朝前冲去。

“不能死在这里,我还要参与前线行动!”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秦聿凛绕着弯狂奔,喉咙里全是铁锈味,可他不敢停,停下来,只有死!

就在他几乎力竭的时候,脚下突然一空,他整个人重重朝下坠去!

砰!

秦聿凛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他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只是刚一动,漆黑的坑里突然响起一个特别的声音。

秦聿凛还没反应过来,脚上就感觉到一阵钻心的剧痛。

钻心的疼让秦聿凛忍不住哀鸣出声,同时也意识到,他这是掉进了猎人挖的深坑。

头顶是几双绿油油的狼眼,四周是毫无着力点的深坑,脚上还咬着一个扑兽夹……

绝望、痛苦、疲惫像是潮水冲击着他的意识,他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日月轮换,就在秦聿凛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身体抱住。

熟悉的皂角香气让他忍不住低喃出声:“傅云苒,为什么被丢下的人永远是我?”

模模糊糊中,他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第8章

等秦聿凛再醒来,是在部队的卫生所。

他的意识刚恢复,就听见傅云苒的声音。

“什么叫找不到个人信息?部队卫生所的系统不是最先进的吗?”

秦聿凛不由睁眼,就看见傅云苒跟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门口。

那医生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但是系统里确实没有秦聿凛这个名字,不过好在这次没有伤到骨头,修养几天就能下地了,诶,同志,你醒了?”

傅云苒猛然回头,正对上秦聿凛平静的眼神。

她连忙走进来,坐在病床边,神情愧疚:“昨晚何同志说你上车了,我就没注意,等到了部队才发现……”

秦聿凛看着她,只觉得有点可笑。

傅云苒身为上校,连车上少了个人都能没注意吗?

他没有纠结这件事,只是问道:“是你先找到我的吗?”

他昏迷前听到的那个温柔的声音,是她吗?

傅云苒脸色僵了僵,干巴巴地说:“不是。”

这一刻,秦聿凛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失望还是什么。

他缓缓闭上眼:“我知道了,我有点累,你去忙你的吧。”

傅云苒还想说什么,但秦聿凛已经偏开了头,她只能作罢,起身走了出去。

只是没一会儿,病房里再度响起脚步声。

秦聿凛睁了眼,却没有回头:“傅云苒,我说了我有点累。”

而他身后响起一个中年人的声音:“秦同志,是我。”

秦聿凛回头,就看见传译组的领导宗建新站在病房里。

秦聿凛有些尴尬地想要起身,宗建新却摆了摆手:“不用,你就躺着听我说。”

秦聿凛只能依言照做。

宗建新脸色肃然地开口:“秦同志,你的一切身份信息都已经被销毁,从今往后,世界上就没有秦聿凛这个人了。”

秦聿凛怔了一下,坚定地点头:“领导,我早就有了思想准备。”

宗建新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刚刚我上来的时候,遇到了你家傅云苒同志。她问我为什么查不到你的身份信息,表情很是焦急,秦同志,我看她对你十分在意,你真的要跟她离婚吗?”

秦聿凛心脏像是被人捏住又松开,疼得他有些恍惚。

傅云苒如果在意他?又怎么会把他丢在荒郊野岭?

秦聿凛涩然笑笑:“领导,我意已决,您不用劝我了。”

宗建新又叹了口气,随后站起身来,抬手敬了个礼。

“秦同志,离出发还有五天,你好好养伤,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

目送宗建新离开,秦聿凛靠在床头,有些沉默。

原来这么快,离别就近在眼前了,而离开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

秦聿凛吐出一口气,不再去想。

接下来几天,傅云苒时不时会出现在秦聿凛的病房,做尽了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

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天,秦聿凛刚睁眼,就看到傅云苒走了进来。

她手里提了个老奶油蛋糕,朝秦聿凛笑:“聿凛,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秦聿凛心头一震。

傅云苒在床边坐下,解开蛋糕上的红绳,说:“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你可以吃一块蛋糕。”

秦聿凛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难过。

可他最后只是说:“傅云苒,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走的这一天,给我一份美好的回忆。

傅云苒抬头,刚要说话,门外却传来医生的声音。

“何辰安同志的伤有点恶化,赶紧去药库调双氧水……”

秦聿凛眼睁睁看着傅云苒的手一抖,蛋糕盖在奶油上划出一道痕迹,瞬间破坏了原本的美好。

傅云苒神色焦急地站起身:“聿凛,我得过去看看,何同志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秦聿凛盯着蛋糕上那道痕迹,许久才开口:“嗯,你去吧。”

傅云苒拍了拍他的手:“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秦聿凛平静地收回了目光。

他伸手从蛋糕上刮下一点奶油放进嘴里。

“傅云苒,你买的蛋糕,一点都不甜……”

就在傅云苒离开后半个小时,病房里走进两个身穿军装的人:“同志,我们该走了。”

秦聿凛拄着拐杖下了床,从枕头下抽出那张“强制离婚申请”放在床头,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好,出发吧。”

往后了此一生,为国为民,无名无姓,虽死不悔。

第9章

傅云苒从何辰安的病房出来,一路小跑赶回秦聿凛的病房。等她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才发现秦聿凛已经不在了。她好看的眉毛瞬间拧成一团,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又闹脾气跑了?”

她正要打电话,却一眼看到床头柜上压着一张纸。她走过去,拿起那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强制离婚申请”几个大字。傅云苒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秦聿凛……他要和我离婚?这怎么可能?!”

她心里慌乱极了,但很快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可能!他不可能离开我!”

傅云苒立刻转身,冲向部队宿舍,想去找秦聿凛问个清楚。可当他推开秦聿凛的房门时,却发现里面一尘不染,却没有任何他生活过的痕迹,仿佛他从未回来过一样。

她心里的恐慌更甚,又驱车赶回军区家属院。一路上,她反复安慰自己:“他一定回这儿了!除了这儿,他还能去哪儿?”

可当她回到家时,发现其他人家都亮着灯,只有她家的门窗紧闭,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

傅云苒心里一沉,但还是安慰自己:“说不定他早就睡了,他受了伤,需要休息。”她加快脚步上楼,颤抖着手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

她哑着嗓子喊:“聿凛?秦聿凛!”可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回应都没有。

傅云苒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冲进卧室,又检查了厨房和卫生间,可哪里都没有秦聿凛的身影。

她瘫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被她捏得皱巴巴的“强制离婚申请”。她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看,最后目光死死盯着右下角秦聿凛的签名。

他的字迹龙飞凤舞,笔力劲挺,和她娟秀工整的字迹完全不同。从那行云流水的三个字里,能看出他当时下定决心的样子。

傅云苒只觉得手里的纸在发烫,好像连她的心都在被灼烧。她闭了闭眼,无助地扫视四周,希望秦聿凛能突然出现,或者再发现点什么,能推翻这份离婚申请。

可现实是残酷的,秦聿凛真的走了,真的要和她离婚了。

傅云苒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刺了一刀,疼得厉害。她心里反复念叨:“秦聿凛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突然要离婚?他那么爱我,怎么可能说分就分?”

突然,她想起之前秦聿凛提到要去传译组办事,传译组的领导是宗建新!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起身,往军属大院赶去。

军属大院里,傅云苒凭着上校的身份顺利进门。她站在宗建新的小楼房前,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宗建新当时正在和家人吃晚饭,开门看到傅云苒,脸上露出几分不悦:“这么晚了,傅同志找我有什么事?”

傅云苒急切地说:“宗首长,你告诉我秦聿凛在哪!”

宗建新的脸色沉了下来:“傅同志,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傅云苒赶紧稳住心神,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对不起,首长。”

宗建新皱了皱眉,语气平缓地说:“傅同志,秦同志去哪我无可奉告。但有一点,你作为一个上校,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顿了顿,又说:“当然,你现在和秦同志已经不是夫妻关系了,你想关照谁,想维护谁,我都无权干涉。”

傅云苒张了张嘴,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难受极了。宗建新叹了口气,说:“你回去吧,既然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后就不要再打扰他了。”

傅云苒的手紧紧攥成拳,眼中只剩下失落。

第10章

傅云苒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去哪儿。她晃晃悠悠地走着,最后还是回到了卫生所。

她站在何辰安病房前,手搭在门把手上,却迟迟不敢推开门。

突然,里面传来一道得意的声音:“辰安还是你厉害,你把秦聿凛推到狼群,他知道怕了,终于肯和傅上校离婚!”

另一个声音接着说:“我要知道他们会这么快离婚,当时就不会推他,还白白落人把柄。”

“嘭”的一声,傅云苒猛地推开门,冷着脸站在门口,像从地狱里出来的煞神:“你们说什么!”

里面的两个人看到她,脸色瞬间煞白。另一个男同志惊慌失措地跑出去,何辰安也吓了一跳,面色僵硬地扯出一个笑:“云苒,他是乱说的……”

傅云苒死死盯着他,声音冷得像冰:“明天你自己去纪检部交代清楚!”

“云苒!”何辰安慌乱地爬下床,抱住傅云苒的胳膊,“云苒,我这么做都是因为害怕失去你啊!”

傅云苒厌恶地将他扯开,冷冷地说:“何辰安,别为你自己的恶毒找借口!”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年后。

秦聿凛从联合国大胜而归。刚下飞机,他就看到傅云苒站在人群里。

一年不见,傅云苒还是那个傅云苒。站得笔直,面容清冷美丽,面无表情的时候,身上总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但秦聿凛知道,她清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炽热真诚的心。

他甚至能察觉到,这一年,她身上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她的眼神更加深邃了,眼下似乎还带着一点青黑,显得有些憔悴。

就在秦聿凛打量她的几秒钟里,傅云苒已经大步走到他面前。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地说:“聿凛……”

秦聿凛移开视线,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傅首长。”

他没想到一下飞机就能见到傅云苒,更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找自己。但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以前的事情,再也不想提了。

他转身就想走,却被傅云苒一把攥住了手腕。周围还有几个没走的人,齐齐望过来。

“放开!”秦聿凛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傅云苒一愣,缓缓松开了手,眼里的痛楚却更甚:“聿凛,我已经知道何辰安对你做的事,我也已经处罚他了,我……”

秦聿凛不耐烦地打断她:“我已经不在意了。”

傅云苒沙哑地开口:“聿凛,我错了。”

秦聿凛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话。他终究不想再和傅云苒有任何牵扯。他们之间,断了就断了吧。

这时,宗建新走了过来,看了傅云苒一眼,然后对秦聿凛说:“我给你恢复了身份,也新准备了间房子,就在军区对面的筒子楼。”

秦聿凛正愁住回小时候的家离军区太远,听到这话,立刻点头:“谢谢领导。”

宗建新把钥匙递给他:“去吧。”

秦聿凛接过钥匙,没再看傅云苒一眼,直接绕过她离开了。

傅云苒站在原地,看着秦聿凛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第11章

傅云苒在秦聿凛那碰壁后,情绪更低落了,工作上也变得心不在焉。

她的好友肖梦实在看不下去了。傅云苒下班的时候,肖梦把她拦了下来,直接问道:“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肖梦可以说是傅云苒最好的朋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傅云苒的事她几乎都知道。

所以秦聿凛和傅云苒离婚的事,她也清楚。

她原本以为傅云苒会很高兴,毕竟这样一来,傅云苒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何辰安在一起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

傅云苒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肖梦知道,她心里其实很痛苦。

就连秦聿凛走后,何辰安几次三番找上门,傅云苒都闭门不见,后来还直接给了何辰安处分,让他搬出了北京军区。

傅云苒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冷空气让她胸腔一片冰冷。她闷声道:“没什么。”

肖梦想了想秦聿凛回来的事,好像明白了什么,直接问道:“你喜欢上了秦聿凛?”

“喜欢?”傅云苒心里一震,脑子瞬间乱成一团。

她喜欢秦聿凛吗?

她很清楚当初自己会跟秦聿凛结婚,完全是因为秦家只剩下他一个人,而且她父母喜欢他,而不是因为她喜欢他。

她和何辰安一起长大,一起上下学,从几岁到十几岁,直到何辰安出国,他们才分开。

按理说,她应该喜欢何辰安才对。

可何辰安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狠毒,和她记忆中的人完全不一样了……

而她在得知何辰安伤害过秦聿凛时,她很愤怒,又很心疼,还自责得不行……

她现在都有些看不懂自己了。

肖梦见她陷入沉思,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傅云苒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紧握着拳头,自言自语:“我真的喜欢上秦聿凛了吗?”

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肖梦本想直接点破,但看着傅云苒低落的样子,还是不忍心,只说:“这得你自己弄清楚。”

“但是我劝你最好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别最后又后悔,还伤害了身边的人。”肖梦说完,转身离开了。

傅云苒又在原地站了很久,还是想不通,只好先回宿舍。

自从秦聿凛走后,她就很少回去了。

傅云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本以为一天的劳累会让她很快睡着。

可一闭上眼睛,耳边全是肖梦的问题:“你喜欢上了秦聿凛?”

思绪太乱,傅云苒烦躁不已,最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梦到了自己和秦聿凛成婚的那晚。

她紧张又激动地自己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看到秦聿凛俊朗的面孔时,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她闭着眼,小心翼翼地等着新郎来亲吻她。

醒来后,她终于确定了答案。

其实看到离婚书,她不顾一切冲进军属大院找宗建新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她是喜欢秦聿凛的。

或许应该更早。

成婚那晚,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她早就动了心。

也不该再多想了,秦聿凛很优秀,长得又出众,对人还温和,自己喜欢上他并不意外。

嗯,她确实是喜欢上秦聿凛了。

第12章

第二天,傅云苒起床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她眼下乌青清晰可见。

她来到了秦聿凛现在住的筒子楼。

她不知道秦聿凛什么时候会起来,但她就想等在这。

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

秦聿凛这几天睡得不太好,醒来后就去对面的军区食堂吃早饭。

本以为今天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他下楼后,一眼就看到傅云苒站在大门口,吓了一跳。

十二月中旬的天气寒冷刺骨,也不知道傅云苒在这里站了多久,她的嘴唇有些泛白。

“聿凛……”她轻声喊他的名字,声音沙哑。

秦聿凛愣了一下。

到底是与傅云苒有过夫妻情分,看到她这样,他心里不好受,也狠不下心来。

他叹了口气:“进来喝杯热水吧。”

傅云苒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

秦聿凛皱了皱眉,但话都出口了,也没法反悔。

傅云苒跟着他进了屋。

秦聿凛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屋内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傅云苒的唇色很快恢复正常。

傅云苒盯着手中的温水,正琢磨着怎么开口,秦聿凛却先问道:“找我有事?”

态度还是和那天一样淡漠疏离。

傅云苒刚刚回温的身体,好像又瞬间冷了下来。

她捧着搪瓷缸,也不觉得手心暖和了。

秦聿凛又说:“如果没事,那就离开吧,我要去吃早饭了。”

说完,他就起身。

傅云苒急了:“等等!”

秦聿凛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傅云苒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聿凛,我之前做错了很多事,让你难过伤心了,对不起。”

秦聿凛语气依旧冷淡:“说这些没用。”

傅云苒咬了咬唇,继续说:“如果你是因为何辰安才跟我离婚的……”

秦聿凛打断她:“不是,是我觉得我跟你不合适,不想过下去了。”

傅云苒手一紧,艰难地开口:“不合适,是什么意思?”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好不容易聚集了勇气:“秦聿凛,你是喜欢我的,才跟我结婚,现在又要说不合适,你真不要我了?”

“我是喜欢过你,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秦聿凛语气平静,但话语里透着疏离。

傅云苒还想再说什么,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女声:“聿凛师哥!”

傅云苒瞬间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年轻女人笑着大步走了过来。

秦聿凛也抬起了头,看到那人后,露出一个笑容:“云微,你怎么在这?

第13章

秦聿凛记得自己的师妹赵云微毕业后就直接出国去深造,没留在京区。现在怎么在这?

赵云微无视傅云苒难看的脸色,从容地在秦聿凛对面坐下,笑得一脸轻松:“师哥,我回来了呀,从明天开始,我就又可以和你一起工作了。”

见到本以为这辈子都难再见一面的故人,秦聿凛很高兴,话也变多了:“那真是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赵云微有些委屈地看着他:“师哥,你还说呢!我这三年在国外给你写了几十封信,你怎么一封也没回我?”

“信?”秦聿凛一脸疑惑,忽然,他想到什么,内疚地解释道,“抱歉,你寄的应该是我老家的地址,我已经好久没回去过了。”秦父死后,为了避免睹物思人,他搬了出来。赵云微说的写信这回事,他全然不知。

赵云微摆摆手,也不会真的同他计较:“既然师哥不是有意的,那就算了。先不说了,师哥,我得先去领导那里一趟。”说完,她急匆匆地离开。

傅云苒忍了又忍,才问:“这个女人是谁?”声音里带着她压抑不住的怒气。

秦聿凛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傅云苒在说什么:“你说赵云微?她是我大学时期的师妹。”

“大学时期的师妹?那她刚刚跟你表现得那么亲热干嘛?还写信?”傅云苒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可一想到刚才秦聿凛跟赵云微说话时的神情,她心里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她方才一直在观察秦聿凛。他和去联合国前相比变了很多。人瘦了不少,也更会打扮自己。只有那双眼睛,比之前坚毅了很多。不难看出,秦聿凛喜欢现在的状态。

可这些都不是傅云苒在意的。她在意的是秦聿凛同赵云微说话时露出的笑。她从没见过,秦聿凛这样轻松随意的样子。还有他和赵云微之间亲昵的关系。更别提赵云微口中三年的信!

一想到秦聿凛真的不再喜欢自己,不再在意自己,想到他喜欢上别人,从此不再正眼看她……光是一想,她就接受不了!更控制不了自己烦躁难受的情绪。

秦聿凛的目光终于落到傅云苒身上。他抿着嘴角,皱起眉:“傅云苒,我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管?”

秦聿凛的话,像是一把匕首,直直插进傅云苒的心脏。是啊,她跟他已经离婚,她确实没有资格管他。可是……她想要反驳,就见他已经端起吃完的碗,起身离开,让她的话尽数堵在了喉咙口。

三两口吃完面,傅云苒也起身离开。

办公室内,傅云苒看着面前摆放着的红头文件,一个头两个大。偏偏这个时候,肖梦来找傅云苒:“听说,你一大早就去找秦聿凛了?”

傅云苒抬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默认。

肖梦早习惯了傅云苒这副模样:“怎么样?”

傅云苒一顿,将手中的文件放下:“你说聿凛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冷淡?”

旁观者清,她觉得肖梦能从侧面看到不一样的事情。

没想到肖梦嗤笑一声:“突然?”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突然?”

“你为了何辰安都那样对他了,还是突然吗?”

第14章

“所以其实,聿凛现在对我很冷淡的原因还是因为之前何辰安的事?”傅云苒眼里浮出迷茫,“可我明明说过已经处罚何辰安了……”

肖梦干脆挑明:“你跟何辰安的接触,伤了秦聿凛多少次,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算了吗?”

傅云苒呼吸一滞。下意识想要反驳肖梦,可她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肖梦说的是对的。记忆一股脑全涌上头脑,正如肖梦说的,她因为何辰安,伤害了秦聿凛,甚至连答应陪秦聿凛去看他父亲她也失约了。她好像做了很多错事……

傅云苒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握紧,心痛不已。捂住胸口,她沉默了很久。

“你觉得,我和聿凛,还有可能吗?”傅云苒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确定。

肖梦看着自己的好朋友欲言又止,到底是不愿意傅云苒伤心,她只能违心地说了一句:“大概吧。”

其实,她觉得她和秦聿凛没可能了。

傅云苒这才弯唇笑了一下:“我也觉得,我肯定能将他重新追回来的。”

肖梦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出声打击她。

晚上,秦聿凛刚吃完饭,在外面散步消食。他这两天有点像是在报复性进食,根本不知道饱是什么,只知道撑到要吐了,才放下筷子。

消完食,看到站在筒子楼门口像是在站岗的傅云苒,他也没多想,直接就从旁边走了过去。

身后,傅云苒却是跟了上来。也不说话,就这么跟着他。

秦聿凛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眼看就要到门口,他只好止住步子,有些不满地看向傅云苒:“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我想说,我跟你之间已经结束了。”

“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所以能不能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他语气冷淡,但还算克制。

“傅云苒,你的出现,打扰到我了。”说完,他就定定地看着傅云苒。

傅云苒听着这几句话,脸色已经白了许多。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毫不留情地说出这番话来。

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又干巴巴的:“聿凛,你变了。”

秦聿凛讽刺地勾了勾唇:“傅云苒,我不是变了,我只是,不爱你了。”

一句话,十来个字,却让傅云苒心痛如绞,久久说不出话。

秦聿凛没管她是什么反应,直接开门进屋,关门落锁。

傅云苒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决绝的时候,是这样的。冷风吹在傅云苒脸上,像是刀刮般在她心里。看着紧闭的房门,傅云苒攥紧手指,呢喃道:“秦聿凛,你心真狠。”

她不知道秦聿凛能不能听到,直到四周归于死寂,傅云苒才自嘲地笑了一声。

夜晚,肖梦刚脱了衣服在床上歇息,就听到有人在“哐哐哐”砸她的门。她一脸怒气地起身,想要给这人好看,但看着傅云苒颓丧的脸,肖梦的怒气又全数吞回去。

不用想她也知道,傅云苒这是在秦聿凛那里碰壁了。

作为傅云苒自小长大的好朋友,她自然清楚,这个时候的傅云苒是不好惹的。

傅云苒冷声开口:“我买了酒,你陪我一起喝。”

肖梦认命地把她请进来。傅云苒刚坐下,就拿起酒一杯接着一杯,不要命地灌。

第15章

傅云苒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肖梦哪里见过这阵仗,赶忙拦住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问道:“怎么了?”

傅云苒垂下眼睛,声音里带着委屈和可怜:“他说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让我别再去纠缠他。”

肖梦心里暗想:他说得没错,要是真不喜欢了,你再纠缠下去,只会给他添麻烦。但她还是顾及傅云苒的心情,没把这话直接说出来。心里琢磨了半天,最后只是递了个新的酒瓶给她:“你,你喝吧,醉了之后说不定就没那么难过了。”

傅云苒接过酒瓶,闷不吭声,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

肖梦正疑惑她的酒量啥时候变得这么好,突然“嘭”的一声巨响,傅云苒的头重重地砸在了桌上。

肖梦心里一惊,赶紧凑过去看:“云苒?云苒!傅云苒!醒醒,别吓我!”

可喊了半天,傅云苒还是没醒。肖梦心里彻底慌了,连外衣都来不及穿,背着她就往卫生所跑。

半夜十二点,军区卫生所。

医生看着满身酒气的两人,眉头直皱,但又顾忌两人的身份,只能委婉地说:“团长还是要顾及身体,喝酒把自己喝进医院,也会让人笑话的。”

肖梦连忙赔不是:“说得对,这次是我们错了,下次肯定不会再这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让人给傅云苒输上液。

病床上,傅云苒难受地皱起眉头,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肖梦凑近去听,才听清她在说:“秦聿凛……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肖梦重重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她陪了傅云苒一整晚,第二天清早又去军区给傅云苒请了假。

秦聿凛并不知道,傅云苒和自己分开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三天假期很快过去。

秦聿凛一大早收拾好自己,去军区报到。

领导办公室里,宗建新和蔼地问他:“这几天休息好了吗?”

秦聿凛笑着回答:“谢谢领导,已经休息得很好了,现在精力十足。”

“那就好。”宗建新眉眼微微弯了起来,“我看了你交来的联合国会议报告,很详细,也很认真。”

秦聿凛有些受宠若惊:“伍团长?”

宗建新点头:“不止他,乔传君也过来找我要人,你现在可是出名了!”

秦聿凛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我……我想去伍团长那儿。”

说完,他又有些歉意地对宗建新说:“对不起领导,这么看重我,但我……”

“哎,不能这么说。”宗建新打断他的话,“我很高兴,聿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伍颂权团长有丰富的外交经验,他又很欣赏你,跟着他能学到很多。聿凛,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不要被束缚!”

秦聿凛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领导,我一定不负众望,努力提升自己!”

从领导办公室出来,秦聿凛又去伍颂权那儿报到。

伍颂权早就算到秦聿凛会来,给他准备了一大摞之前会见各国总统的记录。

秦聿凛一头扎进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天黑。

他伸了伸僵硬的身子,走出办公楼,大门那儿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秦聿凛看不清那人是谁。

他警惕地看向那人,刚要出声询问,就听见对方叫了自己一声:“秦聿凛同志。”

第16章

秦聿凛听出这是肖梦的声音。

肖梦是傅云苒最好的朋友,他认识她,但两人交集很少,他对她的印象也不太好。毕竟在肖梦那儿,她更希望傅云苒和何辰安在一起。

秦聿凛愣了一下,心里疑惑:她怎么会来找自己?

但他还是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肖梦从黑暗中走过来,看了一眼秦聿凛身后已经没多少光亮的办公楼,说:“今天,你应该已经没有工作了吧,我能不能浪费你一点时间,我们谈谈?”

秦聿凛心想,肖梦能跟他谈的,应该也就只有傅云苒了。

说实话,他有些不愿意,但转念一想,自己跟傅云苒之间确实还有事情没说清楚,也没处理好。

于是他应了下来:“好。”

两人并肩走出很远,肖梦还是没开口。

秦聿凛安静地走着,也不催她。

又过了几分钟,肖梦才放缓脚步,说:“昨晚云苒来找我,她喝了很多酒。”

秦聿凛停下脚步,看着她问:“然后呢?”

肖梦被他这突然的停顿吓了一跳,赶紧解释:“我不是想说她是因为你才喝酒,只是想让你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秦聿凛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想让我回头?如果是这样,我们的谈话可以结束了。”

肖梦被他这咄咄逼人的态度噎住了。

她记忆中的秦聿凛一直很温和,可现在,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这次来,确实是想为傅云苒说几句好话的,可他这反应,明显是不想再和傅云苒有任何瓜葛。

秦聿凛转身就走,肖梦急了,赶忙喊道:“傅云苒现在在医院!”

秦聿凛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医院?

他迟疑了一下,肖梦的声音继续响起:“她昨晚因为你喝了很多酒,把自己喝进医院了。”

“你见过她失控的样子吗?”

秦聿凛皱了皱眉,傅云苒失控?他和傅云苒生活了这么久,深知她的脾性,她一直是个严于律己、对工作极为上心的人,很难想象她会有失控的时候。

肖梦见他停下,赶紧抓住机会说:“我见过,就在昨天。”

“病床上,她一遍遍喊着你的名字,问你为什么要离婚。云苒以前确实做得不对,又死轴,你不说清楚,她就一直钻牛角尖,一直纠缠。”

“我知道你对云苒已经完全失望,也不剩多少感情,但是,哪怕是这样,你们之间是不是也该把事情都说明白?”

“你不想再跟云苒扯上关系,但把事情说开,对你们都好。所以,你能和我去医院一趟吗?”

秦聿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我知道了,我跟你去。”

肖梦松了口气:“谢谢。”

到了军区卫生所,秦聿凛和肖梦走到病房门口时,病房里刚好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云苒,医生说了,你还不能下床,需要什么和我说一声就是。”

沈巍怎么来了?

肖梦心里一慌,推门的动作停住了。

秦聿凛却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地绕开肖梦,推门进去。

病房里的两人看到他进来,都是一愣。

秦聿凛清楚地看到傅云苒眼底划过一丝意外。

在两人出声询问之前,他看向傅云苒,先开口说道:“我们谈谈吧。”

第17章

傅云苒瞳孔微微放大,她快速应下来:“好。”

不同于昨天的决绝,今天的秦聿凛心平气和,还愿意来看自己。

傅云苒是欣喜的。

但很快,她想到病房内的最近在对他示好的男同志沈巍,她慌张的去观察秦聿凛的脸色,迫切的向他解释。

“我没让他来看我,我跟这位同志……”

“这是你们的事,不需要跟我解释。”

秦聿凛平静的一句话,再次让傅云苒的心跌入谷底。

这时,肖梦过来支开沈巍,好让秦聿凛和傅云苒更能心无旁骛的谈话。

“沈巍同志,陪我去找医生,问下云苒什么时候能出院。”

肖梦跟沈巍同志离开,病房内一片寂静。

秦聿凛缓缓走来,在傅云苒病床旁的凳子上坐下。

他突然开口问:“这是不是我们第一次这么坐下来认真交谈?”

傅云苒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刺痛:“是。”

秦聿凛笑了一声,他说的其实是两辈子。

傅云苒一直在问他,为什么要离婚,也许在她看来,他们才刚成婚一年,正是感情好的时候,也正是他最爱她的时候。

他的决绝很让她匪夷所思。

可在秦聿凛这,他已经经历过了一世的绝望,也亲眼目睹了,傅云苒在他死后就嫁给何辰安的场景。

他要如何和一个不爱他,并且伤害他的人在一起?

秦聿凛笑过后,又叹了口气,最后也只是从水瓶里倒了杯热水递给傅云苒。

“喝点热水吧。”

傅云苒沉默地接过,喝了一口。

热水是冬天里最能快速让身体回温的,可傅云苒却觉得自己的心脏不断在下坠。

这样的感觉比今天早上醒来醉酒后的头痛欲裂更让她难受。

就算再迟钝,此刻,她也明白秦聿凛想要对自己说什么了。

她很想直接离开,只要不听,好像就能自欺欺人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机会。

可是,这样难得平静的相处,她舍不得。

秦聿凛没有去看她纠结的神情,问:“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是想和傅云苒好好谈谈,可自己是有上辈子经历的人,他不知道要从哪里和她谈起。

只好先让傅云苒来说她的想法。

傅云苒低着头,好一会儿,才问:“我们复婚好不好?”

“我已经知道我错在哪了,你原谅我一次,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再也不会跟任何人有牵扯,只对你好……”

越说,她的声音就越低,到最后,没了声响。

秦聿凛呼出长长一口气:“傅云苒,你这又是何苦?”

“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他话还没落下,她却激动了起来:“不是没有感情,秦聿凛,我喜欢你!”

喜欢?

秦聿凛愣了下。

随即,是深深的无奈。

上辈子他倾注所有都没能换到傅云苒的丁点喜欢,这辈子,他一离开,傅云苒就喜欢他了?

叫秦聿凛如σσψ何相信。

他轻笑着摇头:“傅云苒,你不喜欢我,你只是还没有接受我离开而已。”

“你坚信我爱你,不会离开你,可事情脱离了你的掌控,你便慌了,傅云苒,你这不是喜欢。”

“喜欢不是这样的。”

第18章

秦聿凛的语气明明是温和的。

可傅云苒却觉得,他好像句句带刀,一刀刀割在她心上,疼痛难忍。

难道她对秦聿凛,真的不是喜欢吗?

她才坚定不久的想法,好像又开始摇摇欲坠。

傅云苒低着头,脑子里像是有两个人在吵架。

一个支持着秦聿凛的说法,一个坚持对秦聿凛就是喜欢。

她得不出答案。

也分不清楚。

傅云苒沉默了很久。

秦聿凛没再说什么,只是坐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

两辈子下来,除非是在傅云苒入睡后,不然他很少有像这样坦然直视她的时候。

傅云苒无疑有一张好的皮囊。

可他喜欢上傅云苒,又不仅仅是因为这副皮囊,他喜欢她坚毅的眼神,喜欢她负责任的态度。

细细想来,他其实很少会向傅云苒明确表达自己的心意,但眼睛会说话,会向傅云苒传递他对她的爱意。

所以傅云苒才会那样有恃无恐吧。

不过,这都是以前,很久很久的以前。

久到秦聿凛都已经忘了当初喜欢上傅云苒时的心悸。

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秦聿凛身子有些僵硬,他起身准备回去了。

傅云苒被他起身的动作打断了思绪,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

“聿凛……”

傅云苒低着头,秦聿凛看不清她的神情。

也不想去探究她此时的心情。

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她的下文。

他低头看着她拉住自己手臂的手:“傅云苒,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我已经有自己的新生活,你也该往前走。”

傅云苒眼睫一颤。

她声音沙哑:“聿凛,我们真的,没可能了吗?”

秦聿凛的回答,是抬起另一只手,将她抓着他手臂的手按了下去,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傅云苒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在这一瞬间被抽干。

她失神的看着前方,眼眶通红。

方才秦聿凛说的话不断在她耳旁回响,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想起她们结婚后的这一年。

她好像总是很忙,部队似乎总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记不清多少个晚上,她回家的时候,看到的都是秦聿凛强撑着困倦等她回来的场景。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等到深夜。

他不是没生过气,却不是怪她忙,而是责怪她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也很好哄,只要抱着他低声哄两句,气也就消了。

说到底,是他很爱她,从不会真正同她生气。

他也从来没有什么怨言,将他们的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也想过,就这样和他生活一辈子,也很好。

直到何辰安的出现。

何辰安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他刚转到京区,什么都不熟悉,自己多帮衬一点也是应该的。

而他作为自己的丈夫,应该要大度一点,理解自己。

想到这里,傅云苒的脸色又是一白。

她想到了秦聿凛离开前的冷淡,想到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因为何辰安失约时,他的不计较。

她终于明白,那不是懂事大度。

只因为他不爱她了!

她耗尽了他对她的爱!

第19章

今天是秦聿凛回国后第一天的正式工作。

他忙了一天,又被肖梦叫去医院,回到家,他再也撑不住,沾上床便睡了过去。

这一睡,他就梦到了,自己在联合国波折的一年。

……

在长达15个小时的航程后,秦聿凛一行人到达美国N市的机场。

一下飞机,就看到一排穿着美国军装的军人。

乔传君作为国家谈判小组的第二领头人,率领小组的九人跟美国军官打招呼。

“你好,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派来的代表乔传君。”

秦聿凛跟在乔传君旁边同声向美国的军官翻译。

美国军官随后说了几句英文。

秦聿凛知道乔传君能听懂,但还是按照规定来翻译。

“我是315军队的少校,此次负责中国人员在美国的安全,中国人在美国的一切行程都需要汇报给我们,由我们派人跟着。”

乔传君脸色沉下来。

这是赤裸裸的监视。

乔传君是典型的天之骄子,16岁便在国内顶尖大学就读,之后又在R国和D国留学,年纪尚轻就是国家外交部的一把手。

他脸色一变,美国的军官立即警惕起来。

伍颂权作为小组中领头人,出声:“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派来的代表伍颂权,请你们先领路带我们去休息。”

秦聿凛立马翻译成英文说给美国长官少校听。

伍颂权武将出生,又曾在S联留过学,气场强大,自带迫人的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

美国少校皱着眉,随后应下,吩咐身后的下属把车开来。

伍颂权拍了拍乔传君的肩膀,低声说:“同志们都累了,有什么话我们安顿好后再说吧。”

乔传君点头,神色缓和了不少。

他们有九个人,派了三辆车过来。

秦聿凛跟伍颂权和乔传君一辆车。

车上除了他们三人坐在后排,前面开车的和副驾驶上坐的全是美国的军人。

气氛紧张,秦聿凛不敢随意说话。

伍颂权见秦聿凛紧绷着脸,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不禁笑出了声。

“小秦同志是第一次出国吧。”

秦聿凛看了眼他说:“是的。”

其实不是,上辈子他后来也是从事同声传译员,也被派出国参加过不少国际上的大小活动。

但那些都比不得这次。

上辈子的这场联合国‘战争’他们赢得很漂亮,但现在他加入了,事情有了改变,他担心……

秦聿凛压下心中的不安,他要相信他的同伴,更要相信他自己。

伍颂权的性格与外观给人的感受极其不同,他有着温柔的一面。

他安抚秦聿凛:“别紧张,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事,剩下的还有我们。”

“我会带大家一起赢下这场战争,我们不光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要让他们对中国刮目相看!”

秦聿凛心里的名为‘斗志’的火苗瞬间被点燃,他重重点头。

“我相信您!我也相信我们的祖国!”

三辆车在联合国对面的酒店停下。

美国少校把房卡给乔传君,“这是给你们准备的酒店,对面就是联合国总部,七天后会议的地点也在哪里面。”

“我们的房间就在你们的对面,还是那句话,你们如果要出去,必须先告知我们,我们要派人跟着保护你们。”

说是保护,实则监视。

但现在他们身在美国,只能先表面听从。

伍颂权面无表情的应了声。

小不忍则乱大谋。

第20章

秦聿凛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内心卷起千层浪。

国家与美国之间的差距,就这样直截了当的摆在一众人眼前。

上辈子他死在千禧年,那时的国内发展已经安稳下来,大步走向正路,但依旧和70年代的美国乃至其它的西欧国家有着天壤之别。

国家要变强,百姓要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这需要所有人共同的努力,更需要时间。

可外界虎视眈眈,战争仍在继续,神州陆沉,百年废墟历历在目!

让本就艰难的事,雪上加霜,而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赢下战争,取得成功。

必须成功!

国强,则百姓安。

他奋之努力的,他甘愿将付出此生的,只有这件事。

也只有这件事能让他身边的战友义无反顾,能让各位天之骄子挺身而出,能让数不尽的英雄前辈前赴后继。

不问归期,不言辛苦,只求有黎明冲破黑暗的那一天到来。

还我泱泱大国!

进到酒店后。

酒店大厅有一个穿着西服的年轻男人站在那,模样像是在等人。

乔传君向他招手:“唐声!”

那人转过身来,还算周正的面容,强大的气场。

乔传君向小组成员介绍他:“这位是唐声,在美国居住过一段时间的华人,42年毕业于我国S市的圣约翰大学。”

“44年在Y国第一学府进修,获得经济学的硕士学位,年代末的时候,曾担任联合国总部同声议员。”

和乔传君一样是天之骄子。

乔传君接着说:“唐声在国外的几年从未与国家断开联系,并多次为国家翻译名著,他将作为同声传译员加入我们小组。”

伍颂权作为小组代表伸手示意:“欢迎你的加入。”

“很荣幸能加入大家。”唐声笑着回握。

伍颂权看了眼秦聿凛对唐声说:“这位是秦聿凛同志,也是一名优秀的同声传译员。”

唐声浅浅一笑朝秦聿凛伸手:“很高兴见到你,秦聿凛同志,之后的共事还请多指教。”

秦聿凛连忙回握:“是我要向您多指教才对!”

“我们一起加油!”

“嗯!”

见唐声与秦聿凛相处融洽,伍颂权满意的笑了。

国家谈判小组中,他们是团队中最年轻的两个人,理所应当安排到了同一个房间。

回到房间。

秦聿凛打开行李箱,将要用到的外用品拿出来。

又把自己特意带来的京式糕点‘八大件’送给唐声当做见面礼。

唐声看着他拿过来的糕点,霎时热泪盈眶。

“抗战胜利后,我就没有回过家。”

“谢谢……”

哽咽声中满是他对家乡的思念和想要回家的心愿。

秦聿凛眼眶也微微泛红:“等赢下这场硬仗,我们一起回家!”

唐声笑着:“好,我们一起回家!”

……

半个小时后,伍颂权洪亮的声音伴随敲门声在外边走廊响起。

“都出来下,我说两句。”

他把一行人召集到了他房间的客厅。

“我知道大家都很疲惫,但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这里是新的战场,我会和你们一起,打这场战!”

话落,掌声四起。

第21章

被困在酒店的日子,像是按下了加速键。

一天天转眼过去。

大会前的晚上,秦聿凛独自出来在走廊的阳台上透气。

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监视他的美国军人。

这几天大家都没有出去,一同待在伍颂权房间的客厅,反复研究大会上各个国家的人员名单。

伍颂权和乔传君更是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有没有窃听器。

大家心里都紧绷着一根弦。

“在这吹风?”

秦聿凛转头,提着的心在看到乔传君的面孔时又放下。

他轻声回复:“嗯,乔部长也是睡不着,出来透气吗?”

截至目前为止,这还是个宁静的夜晚。

秦聿凛刻意放轻声音,就是不想打破这份宁静。

乔传君笑了声,藏在镜片后眼眸总叫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姑且算是吧,今天晚上大概也没人能睡好觉。”

秦聿凛看着他问:“伍团长也睡不着?”

“他是我们中压力最大的人。”乔传君叹了口气,“数十万数百万的同胞在前线打仗,他没法入睡。”

秦聿凛沉默了下来。

上辈子这场战役让中国在世界大放异彩,但也是这场战役,有近二十万的英雄葬于他国。

是的,没有人能入睡。

乔传君沉声说:“为了前线的上百万战士,为了国内的四万万同胞,我们不能畏惧。”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秦聿凛心中一紧,张了张口,说出了心底的话。

“虽九死其犹未悔!”

乔传君红着眼赞赏的看向他:“对!虽九死其犹未悔!”

此刻,他们的心因为同一个信仰联系在了一起。

乔传君转移话题,想让沉重的气氛缓和下来,于是他问秦聿凛。

“秦同志结婚了吗?”

秦聿凛愣了下,才回复:“已经离婚了。”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自从走后,他再也没有想起过傅云苒。

要不是乔传君此番提起,秦聿凛都要忘了傅云苒的存在。

乔传君看着他,张了张嘴,但没说话,场面尴尬起来。

秦聿凛笑了笑:“新中国离婚自由。”

他又问:“乔部长跟夫人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四三年跟我妻子结婚,已经有七年了。”

一提到妻子,乔传君的嘴角就上扬。

两人关系定很好。

秦聿凛感受到暖意,也笑了,这样的夫妻关系,是不可能出现在他跟傅云苒身上的。

“乔部长的夫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所以乔部长在提到夫人的时候嘴角都有笑意。”

“她啊。”乔传君摇头笑了声,“不止是个很好的人,还是个很优秀的政治家、革命家,我追了好久,才追到的。”

“她还被驻中国的特派记者,说是生平见过最漂亮的中国女人,是一位能拿得起枪的中国女英雄!”

看着乔传君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秦聿凛由衷的为他感到幸福。

“等回去,乔部长可一定要让我见见那位女英雄。”

乔传君笑着:“一定一定!”

“等回去,我带你去见她,她一定高兴,我有预感,你们肯定能聊得来。”

“我也有预感。”秦聿凛兴致起来,“等回去……”

突然,枪声响起!

第22章

秦聿凛心猛地一紧。

“是枪声!”

乔传君脸上笑意瞬间消失,取之的是一脸严肃。

“听声音就在楼下。”

“砰!砰砰!”

楼下传来乓乓几声枪响。

这份宁静终究是被打破了。

乔传君当机立断:“先回房间,锁好门,别出来!”

说话间,伍颂权和美国军官听到枪声开门出来。

伍颂权走到美国军官面前问他:“怎么回事?”

秦聿凛立马过来翻译:“我们听到了楼下传来的枪声,怎么回事?”

美国少校回复说:“你们待在房间别动,我带人下去查看。”

他说完留了几个人下来,带走剩下的人走楼梯下楼。

伍颂权皱着眉对乔传君和秦聿凛说:“先回房间。”

秦聿凛刚进房间,唐声凑了上来问。

“是不是楼下发生暴乱了?”

“暴乱?”秦聿凛比唐声更摸不透美国的实际情况。

唐声解释:“美国局势也不稳定,尤其是这段时间,暴乱常常发生,好多暴乱头子在大街上开枪肆意伤人,甚至杀人。”

秦聿凛惊呼一声:“可前面就是联合国啊!”

唐声叹气:“那些暴乱头子都不在乎人的死活,又怎会在乎在哪?”

“太猖狂了!”秦聿凛愤愤不平,“难道性命在他们眼中就是能随意杀害的!”

唐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情绪,我们明天还有场更重要的战要打,要想保护我们的国人不被帝国主义残害。”

“我们第一步就是要揭露他们的恶性,将他们的虚伪曝光在众目睽睽下。”

秦聿凛攥紧拳头,指甲掐入手心全不自知。

落后就要挨打,这样的道理,秦聿凛不是不知道,但听着陆陆续续传来的枪声,他的心绪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这一晚,注定不太平。

临近晚上十二点。

枪声似乎停下,秦聿凛坐不住,悄悄将房门打开漏出一条缝隙。

正好听见门外的伍颂权和乔传君在跟美国军官的谈话。

乔传君用英语问美国少校:“F国派来的代表在你们地界又因为你们的暴徒死了,你们就这副轻描淡写的做派?”

“叫我们怎么能放心把安危交付在你们手上!”

美国少校沉声说:“F国的代表是个意外,你们能在这安然无恙待了五天,就说明我们的保护是有用的。”

乔传君被气到了:“不是我们在这安然无恙的待了五天,是你们把我们囚禁在这了五天!”

美国少校为自己辩解:“我们没有囚禁你们,你刚刚也看到了,如果你们出去不告知我们,很大可能会被暴徒杀害!”

他扭曲事实,强词夺理,乔传君被气得不轻。

伍颂权冷声说:“看来不止是你们的国家政府会强词夺理,对外扭曲事实,来堵住外界的嘴,你们也是一样。”

“但,你们是堵不住千万张嘴,更遮掩不住真相!世界各国迟早有一天会知道你们丑恶的嘴脸!”

乔传君冷声翻译完,又补上一句:“真相永远不会被埋没,谎言终究会被揭穿!”

真相与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第23章

秦聿凛轻轻把门合上。

透过窗外看着远处灯光通明的N市繁华地带,眼里异常的平静。

唐声依靠在床边背诵明天伍颂权要在联合国会议上发言的初稿。

讽刺般的,这个夜晚又安静了下来。

可越这样,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秦聿凛拉上窗帘,也加入到背诵中。

唐声有丰富的留学经验,口语也更加熟练,明天由他来进行同声翻译,秦聿凛则坐在唐声的旁边负责进行记录。

这个夜晚比所有人以为的都难熬,但再难熬,也总能熬过去,然后就能见到天明。

曙光微微泛起,黎明前的黑暗逐渐消退,渐渐的染红了西方的天际。

伍颂权在会议前,最后一次把大家召集在一起。

“各位,我们的身后就是我们今天要打仗的地方,这一次,我们不拿刀枪,就用言语,叫帝国主义抬不起头好不好!”

“好!”回答的声音整齐洪亮。

伍颂权点头,“实不相瞒,我昨天一夜未睡,我相信大家也都差不多。”

“昨天的枪声都听到了吧,F国的代表死昨天的暴乱中!牺牲的地点就在我们的楼下!他们却称这是一场意外!”

“美国猖狂,草菅人命!历史不应该被遗忘,真相不应该被埋没。”

“今天,就让我们在世界人民面前揭露他们的丑行,各位说好不好?”

“好!”

回应他的是一声比一声坚定的决心。

伍颂权举起左手:“很好!就让他们看看我们今天是如何精神抖擞的拿下这场仗!”

九点,在伍颂权的带领下,一行人换上西服来到联合国大厦门前。

门口已经挤满了各行媒体,见到他们过来,记者立马将摄像头一股脑的对准他们。

纷纷投来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请问中国此次声张的是什么?”

“听说你们要控诉美国是吗?”

“你们有证据吗?”

“昨天F国的代表死在暴乱中,对此你们有什么看法?”

……

伍颂权已经提前说过,没有坐在位子上发声完,一律不回答记者的问题。

在警卫的阻拦下,一行人顺利进到大厦里。

记者被挡在外边,耳边总算是安静下来。

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国际谈判小组的每一个人都走得十分艰难,却又异常坚定。

他们走过来的每一步都算数。

在去往议会厅的小半截路上,伍颂权沉声嘱咐唐声。

“到场后,联合国工作人员会把一块写有国名的牌子放到我前面,请务必仔细检查文字和拼写,不能出错。”

“因为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这个国名是第一次出现在联合国面前。”

唐声点头:“好。”

伍颂权又看着秦聿凛:“我等会有可能会即兴说一些拟稿上没有的,你做好记录。”

秦聿凛郑声回答:“知道。”

议会厅的最后一扇大门被打开,联合国议会厅内气氛肃穆,代表们来自五湖四海,每个人都佩戴着代表国家的徽章。

她们在一众打量目光中,从容走到位置上。

耳旁传来的稀碎议论声从没停止,他们的决心也从未动摇。

第24章

伍颂权落座在最边上的圆桌上。

几人在他身后坐下。

唐声走到他位置的前面,弯腰,仔细检查着木板上刻写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英文。

一分钟后,他起身,朝伍颂权点头示意。

单词拼写正确。

伍颂权面部有些许的松动。

后方人员全松了口气。

这一刻,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式在联合国在世界面前露面。

泪水从秦聿凛的眼角滑落,他迅速擦去。

激动、紧张,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压在他的心头。

但秦聿凛明白,这场战争才刚刚吹响号角。

好在他已下定决心,他不会害怕,更不会畏惧。

他是如此,国家谈判小组也是如此,中国更是如此!

主持人上台,会议正式开始。

台下的人佩戴上耳机,认真听着发言人的陈述,手在纸上拼命记笔记,尽可能的不错过任何一个关键点。

轮到伍颂权发言时,唐声上前做准备,回头看到他双手交叉放置胸前,神情严肃。

“团长。”

伍颂权抬眼看他。

唐声以为伍颂权是紧张,低声对他说:“发言时双手不用这样交叉。”

伍颂权起身凑近对他说:“我是有意这样做的,我怕等一下出现什么特殊状况,我会挥动双手骂人,失了中国人的风度。”

唐声笑着会意点头,是他狭隘了。

秦聿凛起身痛唐声来到上方的小房间的录音室。

唐声拿耳麦贴近耳朵,随后又用手指点了点话筒。

设备没异常。

秦聿凛双手握紧,与唐声对视。

唐声拍了拍秦聿凛交叠的双手,用口型说了句“放心”。

秦聿凛点头,戴上耳麦,一手握住笔,一手扶好本子。

他时刻准备着迎接风暴。

中国也都时刻准备着直面战争!

伍颂权贴近话筒。

跟随伍颂权深沉的嗓音一同传来的是唐声清晰标准宛如幽静溪流般的声音。

“我奉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之命,代表中国四万万七千五百万人民来这里控诉美国武装力量悍然侵略了我国领土台湾!”

“不断的侵犯我国东北部,在东海对我国的商船开枪,并进行详细勘察,所有这一切都是对我们中国人民公然不羁的挑衅。”

“中国人民绝对不能容忍!”

此话一出,议会厅瞬间哗然。

美国代表更是怒锤桌子,用英文骂到:“胡扯!”

伍颂权冷眼看了美国代表一眼,气场全开。

他没有被影响到丝毫继续说。

“中国人民是热爱和平的,但如果以为,这就是中国人民软弱的表现,那就大错特错了!”

说着伍颂权激动的站了起来,右手用力指向前方。

“中国人民从不,也永不害怕反抗侵略,这是全国四万万七千五百万同胞坚定不移的意志!”

“1970年毕竟不是1895年,时代不同,情况变了,中国人民已经站起来了!”

泪水从秦聿凛的眼角落到白纸上,染出一朵朵水花。

一旁的唐声也忍不住眼泪,说完最后一句,与秦聿凛相视一笑。

如伍颂权所说,中国人民已经站起来了!

再也没有人能轻易的打压我们!

第25章

美国代表站起来,面前众人。

“先生们,在X国我们麦克将军的圣诞攻势下,正在打败中国的志愿军,而中国的代表,只多历史讨论感兴趣,而不关心正在发生的活生生的事实。”

台下人面面相觑。

乔传君立马上前,低附在伍颂权耳旁。

“最新的消息是,美国陆军第9军,在中华人民志愿军毁灭性的打压下,已丢弃重型装备!”

乔传君高声激情说:“和他们是不是已经出了一个历史名词!”

美国代表恼羞成怒丢掉耳麦。

转身让人打电话确认。

乔传君已经顾不了那么多,起身哈哈大笑。

当着众人的面,与伍颂权握手相拥。

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联合国会议厅的每一副耳麦里。

中国在与实力玄虚的美国的战争中取得胜利的消息,连同乔传君的笑声一起,传遍议会厅的各个角落。

秦聿凛摘下耳麦握拳欢呼:“太好了!”

唐声含泪缓缓站起来。

“我们赢了?”

秦聿凛情绪控制不住的激动,一把抱住唐声。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高兴、激动的泪水从两人眼睛涌出。

他们不止赢了,还是在联合国这,在全世界人的见证下赢了!

……

走出联合国的会议厅,国家谈判小组十人相视而笑。

面上或多或少残有泪痕。

伍颂权深吸了口气。

“各位,我们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我们今天和在X国的数十万英雄一同谱写了历史!”

“但是各位,我希望你们记住,我们今天站在这,有底气说出那一番话,是因为身后有上百万的战士在为我们撑腰!”

“是我们的国家在给我们底气!请大家记住这一天!”

秦聿凛眼眶含泪:“是!”

“是!”

他怎么会忘,看着台下的国人喜极相拥,听着同样遭到美国欺压的国家代表人为他们欢呼……

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在众人即将走出联合国大厦时。

美国代表带人拦下。

“我国很喜欢以伍颂权团长为代表的谈判小组,特请你们留下,多住几天。”

秦聿凛刚给众人翻译完。

乔传君已经用英语上前质问:“你们什么意思!”

美国代表笑着说:“稍安勿躁,我说了,只是想请你们在这多住两天。”

伍颂权伸手拦下乔传君,对美国代表说:“我们可以在这多住两天,但如果我们在美国发生了任何意外,我想我的祖国是不会轻易罢休。”

“我们身后的百万战士更是不会坐视不管。”

“想来今天来接我们的飞机,已经被你们那边的人找理由扣下,我们的国家不日便会得到消息,甚至其它国家也会收到消息。”

伍颂权点到为止。

秦聿凛酌字酌句翻译给美国的代表听。

美国代表脸色已经沉下,但他依旧让人把伍颂权一行人带回来他们住了五天的酒店,连房间都没变动,只是监视他们的美国军人多了一倍。

伍颂权把几人召集在一起。

“各位都是各行的佼佼者,是国家百里挑一的战士,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慌,我们要彰显出中国人临危不惧的风度。”

“我们更要相信,祖国会接我们回家!”

第26章

唐声暗地里握住了秦聿凛的手。

他作为长者,以这种方式来让秦聿凛心安。

可秦聿凛并不怕,与其说不怕,不如说,他坐上飞机来到美国之前便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

所以等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反而不怕了。

胜仗他们已经打完,倘若他们真的牺牲在了美国,秦聿凛只有一个心愿。

他想葬在他父亲的旁边。

但秦聿凛什么也没说,只是同样的握紧了唐声的手。

时间来到他们被困在美国的第三个月。

清早,天空还是灰蒙蒙一片,太阳还没升起。

酒店楼下忽然响起了整齐的口号声。

“打倒美帝!让他们回家!”

“让英雄回家!”

……

一行人迅速挤在走廊的阳台前。

只见酒店门口有上百位在美国的中国子民围在那,手上高举用中英两种语言写的红色旗帜,所有旗帜上写的都有‘回家’二字。

秦聿凛红了眼眶,小组的其他成员也都红了眼眶。

围在酒店门口的人越来越大,声势越来越大,美国军人采用枪支来吓退他们。

没有人退缩。

就像新中国成立前的抗日战争一样,哪怕是手无寸铁之力,也没有人退缩。

眼看美国军人要伤到中国子民,伍颂权冲身后的美国军人说。

“酒店楼下的是我国子民,根据联合国签订的条约,你们没有权利去伤害他们!”

“我要见你们的长官!”

秦聿凛跟在伍颂权旁边为他翻译。

美国军人犹豫之后,打电话叫来了他们的长官。

伍颂权冷着脸对美国长官说:“承蒙你们代表的邀约,我们一行人已经在这多留了三个月,想必不止酒店门口的起义。”

“我们祖国应该也多次派人前来询问我们的归期,而我猜测其它国家也在等我们的消息,不知道贵国,打算什么时候放我们回家?”

美国长官脸上扬起虚伪的笑:“伍先生,此言差矣,我们真的只是欣赏伍先生和您的伙伴,所以才会留伍先生下来多住一阵子。”

“可不止你们理解错了我们的善意,外界也是,这的确给我国带来不少非议,不知能否请伍先生录一条为我们澄清的视频,录完我们亲自送您回家。”

伍颂权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不会录。”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请你们再多住一阵子。”美国长官敛起笑,眼神冷下来。

乔传君见他要走,立马用英语说:“酒店门口全是记者,聚集的也不只有中国子民,你们要是用枪支镇压,要多想想后果。”

美国长官冷声说:“你们还是先顾着你们自己吧。”

说完,他扬长而去。

伍颂权心系酒店门口的中国子民,站在走廊的阳台处,一站就是一整天。

秦聿凛担忧的走过去:“伍团长,您去歇会,我们轮流守着他们。”

伍颂权摇头:“小秦同志,你看他们像不像新中国前的我们。”

秦聿凛沉默着点头。

“当时的我们受尽欺辱,小日子更是扬言三个月占领我们,可结果呢。”伍颂权语气变得激昂,“我们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叫他们滚出中国!”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我要和他们一起等胜利的消息!”

第27章

秦聿凛深吸了口气,攥紧手心。

他缓缓说:“我陪您一起等。”

等黎明的到来,等胜利的曙光。

秦聿凛坚定他们一定能回家,不是因为上辈子伍颂权乔传君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而是因为他身后强大的祖国,给他的底气。

伍颂权笑了笑,又问他:“小秦同志回去后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我想吃国营食堂的饭菜。”

说完,秦聿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伍颂权笑着点头:“巧了,我每次出去一回家,就跑食堂。这就是,大餐、国宴都不如自己家的小菜。”

秦聿凛附和:“您说得对。”

伍颂权突然用抱歉的眼神看向他:“小秦同志,第一次带你出来,就让你遇到最危险的情况,我很抱歉,尤其是愧对宗领导的嘱托。”

“您千万别这么说。”秦聿凛急声否认,“能和您一起并肩作战,能在联合国上为同胞发声,我已经感到非常荣幸了。”

“我不害怕危险,我只害怕,不能尽全力报效祖国。”

伍颂权沉默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

酒店门口的人数不减反增,甚至还有不少美国的人民。

伍颂权和乔传君轮流守在阳台上,晚上也不曾休息。

其他人在房间透过窗户往下看,时刻关注酒店门口的动静。

又过去一个月,美方迫于外界舆论的压力只能自行声张是因为‘善意’多留中国代表团小住几天,并承诺明天放他们离开。

而这件事,是在M方接受采访后,看着酒店门口的人群欢呼,伍颂权一行人才知道。

秦聿凛看着楼下为他们欢呼的众人,没忍住流下泪水,和唐声喜极相拥。

黎明即将到来。

回去的前一晚,美国长官再次过来。

“伍先生,我们真的十分欣赏您,不知道您和您的伙伴,有意为我们工作吗?我们能为你们开出你们拒绝不了的条件。”

伍颂权皱着眉冷声说:“再优越的条件,也比不上我国家的分毫!”

美国长官将苗头对准了小组里唯二的女生。

“两位女士的想法呢?我方可以承诺你们一切。”

唐声沉声说:“伍团长的回答,就是我的回答。”

秦聿凛冷下脸:“我爱我的祖国,我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甚至我微小的生命。”

美国长官皱着眉:“你们真是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希望你们不会后悔!”

“永远不会后悔!”

翌日,天光乍现。

一行人早早收拾行李,迫不及待的踏上回家的路程。

他们困在美国近一年,登上飞机的那刻,还觉得有些不现实。

直到历经十多小时,飞机稳稳停在京区机场的那刻,直到下飞机,脚站在祖国土地的那刻,直到看到熟悉的面孔朝他们走来——

他们是真的回到家了。

宗建新领着一排穿着军装的战士,朝他们敬礼。

“欢迎你们回家!”

秦聿凛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压抑已久的泪水终是落下。

“外交部伍颂权,完成上级任务,不辱使命!带着战友安全回家!”

宗建新重重点头:“辛苦了。”

“大家辛苦了!先回去休息,等晚上,我还为大家准备了庆功宴,为大家接风洗尘。”

众人听完解散,离开。

就在这时,秦聿凛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聿凛!”

秦聿凛一顿,然后转头,就看见了傅云苒。

第28章

从傅云苒那脱身,秦聿凛和唐声来到住处。

在秦聿凛看到宗建新为他准备的住处时,满脸的惊喜。

两室一厅的格局,卧室的床铺,客厅的桌椅,厨房的碗筷,都备有齐全。

宗建新为了他真的是煞费苦心。

唐声也惊讶问:“现在国内待遇这么好了吗?”

秦聿凛会心一笑:“是领导体恤我们。”

这段时间真的是太累了,秦聿凛和唐声沾上床就睡着了。

一直睡到下午五点,外边天暗下,两人才辗转醒来。

两人收拾下自己后,便结伴一起去庆功宴。

晚上六点,国营饭店。

秦聿凛和唐声到达后,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人。

六点半的时候,人到齐,宗建新站起来提杯说话。

“在联合国会议上,各位优异的表现,我都看到了,我真诚的为你们感到骄傲、自豪。”

“在异国他乡,各位举步维艰,可你们不畏强权,不辱使命,捍卫国家荣耀,这一路下来,辛苦了,欢迎你们回家!”

话音刚落,其他人纷纷站起举杯。

“不辛苦,捍卫祖国荣誉,义不容辞!”

……

人逢喜事精神爽,宴会过半,大家都喝得七七八八,反倒是桌上的菜,还剩不少。

宗建新踉踉跄跄走向秦聿凛。

秦聿凛连忙扶住了他:“领导,你这也喝太多了。”

“高兴!”宗建新笑着,“聿凛,你毫发无损的站在我面前,我真高兴,你们被困美国时,我恨不得立马杀过去。”

“聿凛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十年、二十年后我下去,我该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秦聿凛顿了顿才说:“我爸才不会怨您,他只会为我骄傲。”

想到秦父,秦聿凛眼睛被水雾遮住,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我爸要是还在,他看到我回来,大概会提上三瓶高粱酒找您一起庆祝。”

宗建新红了眼眶:“是啊,他一走,都没人找我喝酒了。”

“他一生都不容易,早早报国,二十岁就失去妻子,四十不到就丢了命……聿凛,你爸一生都给了国家,他是民族英雄。”

秦聿凛擦去溢出的泪水:“嗯,我为自己是他的儿子感到骄傲。”

聊到故人,宗建新又喝下几杯。

他坐到这个位子上,送走的故人又何止秦聿凛的父亲。

秦聿凛叮嘱旁边的人照看宗建新,自己跑出去透气。

看着头上的月亮,秦聿凛恍了神。

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在他为数不多关于母亲的记忆里,只知道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妇人。

母亲离世后,父亲更一心投入到保卫国家中,他是在学堂长大的。

每个人都跟他说,他的父亲是英雄,可他那时候太小了,他不愿父亲做英雄,可以的话,他想有一个完整的家。

后来长大懂事,他渐渐明白了父亲保卫国家的意义,父亲保护的是国家的江山,是成千上万户的家庭,还有他的未来。

所以他不再偷偷流泪,每一次他与父亲相处时,他都用力的笑着,他希望父亲不要为他担心,他希望在父亲记忆里他永远是笑着的模样。

他的父亲是大英雄,他比任何人都骄傲。

只是有时候,还是会想念他。

不是有时候,是无时无刻。

第29章

秦聿凛看着头顶上的圆月出了神。

秦父最后一次离开时,也是这样的月亮。

他对秦聿凛说:“等打完这一战,中国就能取得全方面的胜利,爸就能回来陪你了。”

可是秦父失约了,那一仗过后,他没有回来。

他错过了秦聿凛成长的太多瞬间。

以后也没有机会补回来。

他总说秦聿凛长得太快,每次出去回来,都不敢认他。

他这一生愧对妻子,愧对孩子,唯独不愧对国家。

秦聿凛想,他上辈子那样喜欢傅云苒,大概是太想有个家了。

太想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家人。

只是傅云苒终究是不是那个人,她不爱他,也没拿他当家人。

好在,这一辈子秦聿凛想通了,他不在追求虚无缥缈的感情,他也要像父亲一样,做一个无愧于国家的人。

从前,他不敢直言对秦父的思念,他怕身边的人为他担心,更怕身边的人用一种可怜同情的目光看向他。

现在他不怕了,想念和爱意都是要及时说出的,这样才能传达给心中的人。

宗建新体谅他们舟车辛苦,给他们放了三天假。

唐声买了火车票,回了S市。

这是他回国后最想做的事情。

秦聿凛买了两瓶最好的高粱酒去看秦父。

京区革命烈士陵园。

秦聿凛温柔的擦掉墓碑上堆积的灰尘,从袋子里拿出盘子摆上糕点水果。

布置好一切时,秦聿凛端着斟满酒的杯子,缓缓洒在墓碑前。

“爸,我回来看您了。”

秦聿凛眼眶渐渐湿润,盯着“人民英雄永不垂朽”几个大字,伸手轻轻摩挲,再开口,嗓音中带有颤音。

“爸,您看到我在面对M方人时的临危不惧了吗?有没有您当年的风范?”

“爸,昨天宗领导跟我提到了您,说您是民族英雄,我想我作为民族英雄的儿子,至少也得有您一半的风骨才行。”

“您以前总说,我长得快,不敢认我,您现在瞧瞧,我同三年前还有变化吗?”

“要是你在的话,看到我为国争光,会为我骄傲对吗?”

一阵微风拂过秦聿凛的头顶。

像是有一只手在抚摸他的头顶。

泪水一瞬间留下,秦聿凛跪在墓碑前痛哭流涕。

“我真的……很想您。”

秦父噩耗传来,秦家一夕之间只剩秦聿凛他一个人时,他都没有这样哭过。

他一直不断地告诫自己,他是英雄的儿子,他不能在众人面前失了英雄的风范,所以他悲痛欲绝,也只敢压抑着小声抽泣。

所以他那般害怕一个人,也只是强装镇定说没关系。

所以傅云苒说她来保护他时,他才会毫不犹豫的去爱她。

……

不该是这样的,想念要说出来,难过就要哭出来,高兴就要笑出来。

这样才对。

痛哭之后,秦聿凛有些累了,靠着旁边坐下。

蜡烛和香已经烧尽,带来的两瓶高粱酒也已经洒完。

往事不可追忆,人不能被困在过去。

秦聿凛收拾好剩下的东西,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

“爸,我继续去完成我的使命了。”

第30章

第二天,梦结束,天光大亮。

秦聿凛挣扎着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后,头有些沉重,秦聿凛又看着自己被汗水浸湿的上衣。

外边的光亮,来不及让他多加思索,他快速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出门。

伍颂权今天在隔壁市有个会,叫上之前的助理清晨便走了。

他将那一摞会议资料给秦聿凛的时候,是让他三天内看完。

秦聿凛看书很快,记忆也好,昨天他就看完了一半。

今天捧着资料时间不着急,于是他静下心酌字酌句的去分析。

这一分析,外边的天又在恍惚间暗下。

秦聿凛是被胃部传来的绞痛,才后知后觉,自己一天没吃东西。

早上太赶没来得及,中午、晚上就更不用说。

他埋头进学习中,已然忘了时间。

秦聿凛拿手捂着腹部,匆匆收起资料,关上灯,往食堂走去。

冬季的六七点,食堂早关了门。

看着紧闭的铁拉门,秦聿凛重重叹了口气,胃部的疼痛越发强烈。

他难忍的蹲下蜷缩身体,家里是还有些面条,但现在他没了力气走回去。

“师哥?”

熟悉的声音从秦聿凛头顶上方传来。

秦聿凛艰难的抬头,对上赵云微明亮的双眼。

赵云微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后,回家经过食堂,看到似乎有个人影蹲在那,她便上前来察看,越往前走,越感到蹲着的这人像秦聿凛。

她就试着叫了一声。

没想到真的是他。

看着秦聿凛苍白的面色,赵云微皱着眉:“师哥,你怎么在这,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秦聿凛疼得难忍,也不管面前的这人是谁,求生的本能让他没法在乎这么多。

“帮我,我胃痛,一天没吃东西……”

说完这句话,耗尽了秦聿凛所剩无几的力气。

赵云微赶忙扶起秦聿凛:“师哥,我带你去卫生所。”

没等秦聿凛的回答,赵云微自顾自的扶着他往前走。

穿着冬装的秦聿凛仍然单薄,赵云微扶着他没有花费什么力气。

她想快一些到达军区卫生所,但又怕路途颠簸,加重秦聿凛的不适。

赵云微只好将步子迈得大些,抬脚的动作再快一点。

身边人过于轻的重量,让赵云微很不安。

赵云微睫毛上突然沾上了轻盈似羽毛触感的白色小团,她偏头一看,黑色的空中,瞬间被漫天飞舞的雪花占据。

南方人似乎天生就喜欢雪,哪怕赵云微已经在北方生活过几年了,欣喜的情绪驱散她的不安。

“师哥,你看,下雪了!”

秦聿凛缓缓抬头,有雪花落在他肩上,他还没来得及细看,转瞬即逝就融化。

“是啊,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明年又是一个好年景。”

恍然间,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也是一个下雪天,他闹脾气不肯走,秦父只好把他背在背上。

秦父笑他是个小娃娃,但背着他走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

他看着满天飞舞的雪,对他说:“瑞雪兆丰年,春风迎新岁。”

“我们阿凛,又要长大一岁了。”

第31章

秦聿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他再次醒来后,人已经躺在卫生所的病床上。

手背上输着液,胃部没有再传来绞痛。

他缓了下神后,有些想去看雪。

只是他全身发软,连坐起来都办不到。

赵云微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菜碗。

在她进来的那刻,面条的香味也一起飘了进来。

秦聿凛眼巴巴的看向她。

赵云微笑着将他扶起,把碗和筷子递给他后,才开始絮絮叨叨。

“师哥,你也真是的,怎么能一天都不吃东西,路上你忽然晕倒,我喊你不应,你知道我多着急吗?”

“抱歉。”秦聿凛吞下口中的面条,不好意思的回答。

赵云微拿过他的棉服披在他的肩上:“你慢点吃。”

“幸好医生说你没什么事,打瓶葡萄糖补充能量就行了。”

“也亏得这的医生要守夜,准备了面条和鸡蛋,不然这大雪天的,我还真不知道去哪给你弄吃的。”

秦聿凛低头看,碗中果然有一个荷包蛋。

他心一暖:“今天真谢谢你了。”

赵云微摆手:“你是我师哥,我照顾你是应该的,而且今天在那的不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他这个师妹热心肠,自来熟,秦聿凛是早见识到的。

赵云微看着他又问:“师哥,你在伍团长手下办事吗?”

秦聿凛点头。

赵云微一笑,露出上齿的两颗虎牙。

“我被乔部长要过去了,看来我们以后,会一起共事。”

秦聿凛忽然想到这次伍颂权去隔壁市开会,乔传君也去了。

“你没跟着乔部长去开会吗?”

提到这件事,赵云微困恼的哎了声。

“别提了,乔部长给了我一大摞会议资料,让我在三天内看完,我这两天一直待在办公室埋头苦看,从早看到天黑,就没歇息过。”

秦聿凛吞下最后一口面条,赵云微从他手里接过空碗放在一旁。

他说了句谢谢后,笑了一声。

“伍团长和乔部长不愧是外交部的两大巨头,培养新人的方式都一样。”

赵云微张大嘴巴,惊讶的看向他:“师哥也……”

“嗯!”秦聿凛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笑着说,“不过我很快就可以看完了。”

这下,赵云微更苦恼了。

她在为自己追不上秦聿凛的进度而烦闷。

她跟秦聿凛大学是同一个外语老师,在秦聿凛大学的时候,就是老师挂在口头上的聪明又肯发奋努力的学生。

老师念的次数多了,赵云微就对秦聿凛来了兴趣,还刻意去他的班级找他认识他。

赵云微私下问过他:“你学习那么刻苦干什么?我都追不上你。”

秦聿凛没有因她冒犯的话生气,而是平静的对她说。

“学习不分先后,大家都一样。”

“我想要报效祖国的心,跟你也是一样的。”

那是赵云微第一次钦佩一个人。

在秦聿凛的感染下,赵云微学习更加努力认真,大学毕业后还去了国外进修。

然后在国家最需要她的时候,放弃国外给出的优渥条件,义无反顾的回来。

可以说,秦聿凛是指引她走向正路的导师。

所以她一直都想要追上秦聿凛的脚步。

秦聿凛看出她的想法,轻声对她说。

“你不需要去追随谁的脚步。”

“做好自己最重要。”

第32章

秦聿凛在卫生所输完液后,便在赵云微的陪伴下回了家。

第二天看完资料后,伍颂权开完会回来。

又把这次的会议记录给了秦聿凛。

他对秦聿凛说:“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年前要忙的事,不能拖到年后去做。”

秦聿凛知道,他这是在警醒自己。

伍颂权对他的期望,远比外表看的要高。

秦聿凛将自己这三天准备的读后心得放到伍颂权面前。

“这是我的一些心得和总结。”

伍颂权赞赏的看向他:“后天的会议,你同我一起去。”

“是。”得到伍颂权认可后,秦聿凛更加不敢怠慢。

看完新的会议记录,他又连夜熟知后天要参加的会议人员。

两天转眼而过。

会议地点就在本市。

但在会议上看到傅云苒,秦聿凛是有些意外的。

毕竟他得到的参加会议人员名单中没有她的名字。

秦聿凛视线短暂停留在傅云苒身上两秒,随后面不改色的转移视线。

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傅云苒在暗中打量他。

他似乎又瘦了。

傅云苒忍不住这么去想。

自从上一次,秦聿凛离开后,傅云苒就没有见过他。

她原以为两人在同一个军区,哪怕不是同一栋楼,但遇见,应该不算很难。

事实是,只要她不刻意制造机会与秦聿凛相遇,她就见不到他。

可年末是最忙的时候,她抽不出时间去找他,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见他。

思念成疾。

傅云苒总算在前一天从下属口中听到了他的名字。

又得知到了他会参加今天的会议。

所以她顾不得会议上没有她的名字,连夜处理完公事后,过来开会。

她真的,很想再见一见,秦聿凛。

她想告诉他,自己是真的喜欢他。

也想告诉他,她已经处理好与何辰安的关系。

更想告诉他,他真的很优秀,并且他的优秀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想和秦聿凛说的话太多,但真正在见到他的那刻,她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又瘦了。

会议结束,参加会议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伍颂权被人拉着留下谈话,秦聿凛自然也没走。

可领导间谈话,他不能站在两人身后,便去了外面的走廊等伍颂权。

傅云苒便是这时过来的。

她站在秦聿凛身边没说话。

秦聿凛也没开口。

站了好一会,冷风越来越大,秦聿凛感到自己的脸都要冻僵了,打算进去取暖时。

他听到傅云苒出声问他。

“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秦聿凛顿了顿,才回答。

傅云苒又说:“可你又瘦了。”

秦聿凛温声解释:“最近才接手工作,有些忙,常常忘了吃饭。”

傅云苒很想说一句,要按时吃饭,要照顾好身体。

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人间又陷入了沉默。

灰蒙蒙的天空,雪忽然落下。

秦聿凛惊喜道:“下雪了!”

看着秦聿凛露出的浅浅笑意,傅云苒也心满意足的笑了。

“聿凛,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你的愿望是什么?”

秦聿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认真,他敛起笑,看着漫天的雪花缓缓诉说。

“我的愿望是,祖国繁荣昌盛!”

傅云苒愣了下,尔后笑了一声:“一定会实现的。”

“那你的愿望呢?”

傅云苒直直地看着他:“我的愿望……等到祖国繁荣昌盛的那一天,我能做你的朋友吗?”

秦聿凛怔然了许久才开口。

“可以!”

回望来路已看不清,可未来,谁又说的清呢?

不如且行且看,只求无愧于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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